樱桃cherry 🍒

  

后世晚宁天裂出关前后

病弱墨宗师向 是真的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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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春天还是来得晚些，昼夜温差也很大，每日阴晴不定的，摸不准气候，墨微雨踏进客栈之前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衣服，抬着虚软的步子踏了进去，他脚步虚浮，被衣服包裹着的身子也消瘦无比。

墨微雨瘦了不少，下颚线条越发流畅而清晰，五年的时光足够让他身子抽条，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，他皮肤惨淡得好似冬日里飘荡着的大雪。

“一间客房，麻烦再送一碗粥上来。”

老板听到声音连忙应了一声，抬起眼见到的是青年细瘦而白皙的手腕，指节苍白，只有指头还余一些血色，老板收下了青年放下去的银两，再看过去便见墨微雨那张惨白的脸。

那是个美人儿的脸，下巴收得很窄，两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，一对剑眉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，高挺的鼻梁下却是两瓣几乎称得上纯白色的唇，病美人儿的眼睫缓慢眨了两下，身子也跟着抖了抖，似乎是疲倦得厉害。

老板连忙叫唤一声，让小厮扶着人上去，墨微雨倒不至于真的走不动，只是身上各处关节也的确不听使唤，他脚步虚浮得可怜，墨微雨没让小厮扶着，只缓慢地走在前头，身上软绵绵的，自己却撑着走进了屋内。

墨微雨那次去除了鬼魃，不仅碎了灵核，身子也变得极差，哪怕伤已大好，却始终使不上力气，心肺里都是痛的，如今总是睡着，吃不进太多东西，又浑身无力。

最开始他还吃些药，到后来一点用处都无，找的药医给他把脉也听不出什么东西，他脸色愈发惨淡，神色恹恹，药医都怕一个转身人就落了气儿。墨微雨住过几个店子，转眼间也到师尊要出关的日子，更不敢怠慢，便在这里住下来，休息几日，租一辆马车，赴师尊出关宴席的约。

送上来的是皮蛋瘦肉粥，墨微雨看了半响才端起来慢慢悠悠地喝进去，想起他年幼时遇到了一个恩公哥哥，也是吃的这一碗皮蛋瘦肉粥。

青年内里的伤很严重，已经严重拖垮他的身子，心口隐隐作痛，他端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含进去，皮蛋瘦肉粥是甜咸口味，让他唇齿中多填了些味道。

墨微雨终是疲倦得很，吃完了粥便倒头就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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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了一觉，墨燃的脸色也只好了一些，但好歹身上各处没有再叫嚣着剧烈的疼痛，好似有大病初愈的意思。

身子好了很多，舒服了很多，墨微雨却很迷茫，自从灵核破损、身上多了几处伤后，总想着怎么养好身体，好赶回去见师尊，如今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，原本整日想念着师尊的年岁都变得漫长起来。

他那时总是做梦，梦里都是师尊满手鲜红，身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渍，洒在洁白如玉的面颊和惨淡的衣服上，衬得师尊看起来萧条而孤寂，他会梦到在鬼界，师尊握着他的手跑出去。

墨微雨梦到的场景很多很多，师尊出事以前他从不知自己的心意，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师昧，可哪怕是曾经的他，也会本能地要哄师尊开心，那些模糊的记忆，也只出现在他的梦中，好似这些从未发生在他的身上过。

衬着身子舒坦不少，走出了客栈，去街上逛一逛，再找一家租马车的，照着他现在身体的恢复程度，明日便能出发。

墨燃怀揣着那点期待，在第二日坐上了回死生之巅的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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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微雨没觉得自己身上又哪处不适应，车夫也看不出他有何异样，墨燃盘算了很久，明日午时就能到，甚至更早一些，正好可以赶得上师尊出关。

他脸色好了不少，面颊浮着一层血色，却不知为何这时候吃不进东西，车夫买了几个小饼，他吃了小半个就吃饱了，可是他肚子里空荡荡的，喉咙里也没有吞进去东西，堪堪喝了几口水就饱了。

“仙君。”车夫掀开帘子，看向马车内那美人儿仙君，忍不住多瞅了几眼，“您还好么？快入夜了要不要找个客栈歇息，您也没吃多少东西。”

美人儿仙君撑起疲倦的身子坐起，可能是快入夜了，身子也有些撑不住，“不必……”墨微雨撑着眼皮望过去，“劳烦您跑一晚，我想快些到。”

这种连夜赶路的事儿车夫干过不少次，倒不会撑不下去，只是墨微雨看上去虽面容姣好，脸色也极好，可总有气息奄奄的模样，车夫翻过美人儿的手腕摸一会儿，墨微雨脉象虚浮，已是回光返照，可惜他探不出门道，只当他的脉搏还在有利跳动。

“无事，仙君您休息吧，明日就能到。”

墨微雨笑了笑，漂亮的脸庞上映出笑意，眼波流转间，墨色的眼珠衬得发亮，一点病气都无。

听了车夫的话，点点头，脑袋软绵绵地靠着车厢，眼帘垂落，不一会儿呼吸就沉了，睡得格外香，看来是真的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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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醒来，车夫又给了他一小块饼，墨微雨不能拂人家的好意，慢慢吞吞地全都吃下去了，可绕是如此身上也依旧软得厉害，车夫驾着车往前走，速度不快不慢，左右距离不远了。

墨微雨发觉身上一阵一阵发冷，冷在骨头缝里，胸腔里却又灼热得厉害，他努力呼吸几下，已然是呼吸不均匀，出气大，入气小，墨燃后知后觉，才感知到自己没有几口气了。

美人儿坐起来一些，努力支撑起所剩无几的意识，眼睑也跟着翻了上去，没一会儿眼睛瞪得极大，睁得浑圆起来，他无力地靠在车厢内，努力调动自己罢工的声带。

“劳驾——”

墨微雨无意识地拖出了长腔，哪怕声音不算太小，可终究弥漫在风中，仍是没能传进车夫的耳朵里，可是墨微雨这口气儿吊得太久太久，他发出一个音节，纤长的睫羽便颤抖着往上扬起几分。

“——速度……快些——”

墨微雨一口气儿马上就要散了，发出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，车夫不可能听得到，舌头和口水搅在了一起，声音乱七八糟地消弭在风中，取而代之的是墨微雨逐渐缓慢的呼吸声。

很快，墨微雨两颗湿润的眼珠沉凝着不动了，挂在眼眶正中央，他罢工的声带不再传来声音，只是浅浅地喘息一声，便咽了气儿。

他饱满的红唇无力张开，露出小半颗皓齿和一截柔软的舌头，墨微雨的脑袋后仰了一下，紧绷着的身体在马车晃晃荡荡的摇动中散开，他的软颈更是无力撑起沉重的脑袋，只能歪在一边。

快到死生之巅的这条路上总归是不好走的，墨微雨提前传信过来，楚晚宁早早就在长阶下等着，而他并不知道，他满心等待着的小徒弟，早就在马车内断了气。

墨微雨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，身子在车厢内摇摇晃晃，早已坐不住，全靠座位撑着这么一具身体，他垂在两侧的手腕轻轻晃动，头颈也在摆动，所有关节都是松动的，没有一处有自己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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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停靠在长阶下，墨微雨依旧瘫软在车厢内没有出来，车夫率先看到站立在不远处等待着的楚宗师，“墨仙君已经睡着了，长途跋涉，身子受不住。”

楚晚宁定住了身子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揭开，脚步沉得根本迈不出去，车夫说他睡着了，心却一阵阵地发凉。

楚晚宁俯身靠向帘子，大风吹起一个角，他便看到墨微雨垂在自己身侧的两截手腕，仙君猛地顿住，车夫并未看出有何异样，也没有很着一起靠近帘子，只等着他将人儿抱出来。

楚宗师已经知道了情况，再胆战心惊也有揭开面具的时候，他挡住帘子也挡住了小徒弟的状况。他抬起眼看见的是墨微雨软烂的身子靠在车厢的模样，他脑袋后仰着，已经折成扭曲的弧度，腰腹瘫下去的。

“墨燃。”

楚晚宁呢喃着他的名字，握着他的肩膀剧烈晃动起来，肩膀已经腾空，身子软绵绵的后倾，软颈却是转了个弯，先从左侧转到右侧，楚晚宁看见了他精致的喉结，软颈也绷着一条完美的线条。

他不能在这里呆很久，将墨微雨抱出来后也整理的心情，小徒弟的脸塞进自己颈窝没让车夫看见，楚晚宁脸上的死寂装不了，原本星光闪闪的凤眼也一片寂然，“多谢您送他回来。”

说罢，楚晚宁踏起沉重的步子往那长阶上走，压根没想着要用灵力上去。

墨微雨被他抱着，楚晚宁走着走着，小徒弟的头颈又从颈窝里滑出来，日光落在墨微雨漂亮清秀的面容上，将这张脸刻画得更加英气，与几年前的小孩儿模样不太一样，五官已经长开了，是个漂亮美人儿的模样。

楚晚宁停下脚步盯着青年依旧漂亮的面孔，他没来得及合上墨微雨的双眼，仍是瞪得极大的样子，在日光笼罩下，墨色的眼珠已是十分璀璨。

楚宗师疼惜地将嘴唇落在他的眉心，没敢多做什么，他抬起头看向走不完的三千多台的石阶，“墨燃，师尊带你回家。”

那时，楚晚宁哪怕灵力尽失也要背着小徒弟回去，伤痕累累，用命换也不可惜，但这一次，他恢复了灵力，墨微雨却怎么也救不回来。

他蹭了蹭墨微雨冰凉的面颊，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墨燃高挺的鼻梁上，滑下去沁进了他莹润的眼珠里，一闪一闪的。

——宛若生前。